「这茫茫红尘只以人类为贵，不管你来自何处，有多大的能耐，只要你不是
人类，你就要遵从这条规则，否则你就会被淘汰出局……」燕霓裳在低沉的诉说
中，开始了对过往经历的回忆。

叁千七百年前，位于太行山脚下的乌雀村，在一天夜里忽然受到天火的攻击。
数百个石磨大小的火球划破乌沉的夜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将乌雀村所在位置
砸出了十几个几百米深的地洞。

这样大的天灾却未引起当政者的注意，因为这时候正是商汤讨伐夏朝之时。
而且乌雀村的忽然消失，也是在很多年后，才被迁移过来的其它人类发现，那时
候这些地洞已经被雨水灌成了湖泊。

燕霓裳有意识之初便是在水里，她的头部长得很像狐狸，身体却接近人类，
从爬上陆地开始，她就是用双腿走路的。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自己又是什么
生物，只知道自己的家就在水下的几块巨石内。每一天她都浮出水面，到附近的
山上摘取各种果实果腹，在吃饱后再潜回水底的家里睡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水边逐渐迁来许多人类。最初她只是好奇地远远观
察着他们，见到他们到来就悄悄躲开。直到有一天，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山林里
迷路走失，她将男孩救回到人类居住地后，人们才发现附近有一个像狐狸的山神
在保护着他们。

那时候的人们都很崇敬她，不仅为她搭了一个神坛，还供奉一些猎物让她食
用。不过她还是喜欢吃山上的野果，所以她从来不在神坛附近出现。渐渐地，她
知道这些人类很喜欢打猎小动物，便引导那些猎人找寻她所知道的动物栖息地。
如此一来，收获丰富的人类更加信仰她是山神地灵，每逢见到她的身影必然叩拜
不起。

随着岁月的更替，附近的人类越来越多，于是她开始主动接触一些年幼的孩
童，因为她觉得这些孩童比较纯真，比较好沟通，总能清晰掌握她要表达的意图。
渐渐地，她知道这个世界是人类的世界，要想了解这个世界，她只能以人类的形
象去行走。于是她思考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变成人类方法。

她用自己的独特能力，迷惑了一个人类男子，然后学着人类的样子，与他交
媾。最后将他喷射出的精子放入自己的子宫，与自己的卵子结合，开始孕育半人
半妖的胎儿。孕育胎儿需要大量的养分，所以她开始吃血肉。最初她只抓捕一些
小动物食用，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一个被猛兽袭击的人类，当她嗅到对方流出的
鲜血时，她才知道，原来人类才是营养最丰富的血肉之躯。

从那时候起，她便开始吃人类，不过她已经掌握了人类的是非观念，所以她
只吃作恶多端的人类。她将胎儿认真孕育了叁年，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在山里
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并且抓来十几个人类作为以后的养分供应。然后她开始吐
丝结茧，将自己包围起来，在里面进行「生命置换」。

她将自己的生物能量逐渐渗透进胎儿之中，然后将自己的精神意识也溶入胎
儿的大脑细胞内，并对许多不适合她的器官做了改进。一个月后，她终于置换成
功，完全将自己的生命形态改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于是她从已经枯萎的原本身体
里破腹而出，并钻出丝茧，准备好好补充一下血肉养分。

这时候山洞外面忽然来了许多人，将她堵在洞里。原来自从她开始吃人类以
后，她的形象已经由山神变成了妖魔，对她的不利传闻也越来越多，许多不是她
做的血腥也归在她的头上。这次她抓来的十几个恶人，都是附近有名有势的大奴
隶主，于是他们的家人从临近的幽州城请来了驱妖捉鬼的大祭师，经他指示终于
找到了这里。

最后还是她的人类模样救了她。原来通过叁年的孕育，她已经发育成普通人
类四五岁的模样，所以当众人冲入洞中时，只把她当作一名幸存下来的女童，而
最初抓来的十几个人早已尽数饿死，自然无人指证她的真实身分。后来这些人将
她原来的皮囊当作妖怪一烧了之，而她则被一个没有子嗣的郡守收养了，然后她
便有了个名字叫做「妲己」。

此时她因为年龄太小，根本无法捕食人类。但是郡守家富裕阔绰，各种肉类
蛋奶任她享用，所以她的身体也迅速得到恢复。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类的注意，她
控制着自己身体的成长速度，保持着一个正常女孩的身高体重。同时她也开始学
习人类的文明知识，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此时大商正值纣王当政，大商的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民间暴乱也
时有发生。

燕霓裳的养父在一次暴乱中，被暴动的奴隶们乱棒打死，整个郡守府只有燕
霓裳凭藉超常的能力得以逃生。经过几年的辗转流离，她终于明白这世上最安全
的地方只有商纣王的王宫，于是她来到王都附近，在一次纣王打猎的时候，伺机
出现在他的面前。

燕霓裳当时还没有这般漂亮，她的狐狸样貌还能从许多地方看出来，不过这
样更增添了她的妖异魅力，立时将商纣王彻底迷住。

回到王宫后，纣王对她百般宠爱，甚至她想吃人肉，纣王也要挑选最柔嫩的
婴儿让她品尝。那时候，她只是想尽可能地多补充养分，好尽快达到第二次蜕变
的阶段。

然而当时的人世已经烽烟四起，战乱不断。未等她在王宫里蓄足蜕变的能量，
以姬昌为首，讨伐纣王的大周军就打到了鹿台。她知道自己的名声极其不好，妖
言惑众、祸国殃民都是对她的形容，所以她在大乱之时，想乔装成一名宫女逃出
城去。

没想到大周军中能人辈出，在她逃到南城门时，便被一个年轻的玄门术士当
场认出。于是她使出浑身解数，想杀出一条生路，可是那术士实在太过厉害，她
的所有超能力都被对方轻松破解，这名术士就是燕极宗。

燕极宗将她擒住后就要当场格杀，那时她为了准备第二次蜕变，已经受孕两
年有馀，她知道人类的善良弱点，就恳求他等到自己分娩后再杀死她。

燕极宗虽然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从未见过她这种进化的生物，所以就发了善
念，准备等她分娩后再处置她。一年后，她寻了机会，将自己困在一处地窖里，
完成了第二次生命置换。燕极宗终究神通广大，在看到变为孩童的她时，立即明
白了事情的始末因果，不过面对一个幼小的女童，他也实在下不了手。

于是他也将她原来的皮囊当众一烧了之，然后带着她远遁海外仙山，开始了
漫长的教化过程。期间她又蜕变了几次，都是燕极宗提供的精元，只是受孕的方
法不是男女交媾，而是通过转移法术实现的。有了他的矫正帮助，燕霓裳随着每
次的蜕变，体质越来越接近人类，而且样貌也越发美丽的让男人难以把持，最后
还是燕极宗做了一个特殊的「念力面具」，将她的颜面掩盖起来。

后来他们东渡到日本，开始了寻找败穴的工作。那时她已经拜燕极宗为师，
成为天玄门第二代传人。

按照燕极宗的说法，他自己的异常能力全部来自一块天玄石，这块神石来自
九玄天外，是他在幼年时，漂流到一处海岛上发现的。那时他并不认字，却明白
石上刻字的含意，于是他渐渐有了超常的能力，又渐渐明白了许多这世上没有的
知识。最后他知道有一个使命在等待着他，需要他去拯救这块大陆上的人类。

学成之后，他开始四处漂泊，每到一处落后的地方，他便指导那里的人民如
何使用更先进工具，如何改善耕种方法，如何抵抗一般的疾病。帮助姬昌战胜商
纣王大军也是他的使命之一，据说这是为了推动历史的进步。

在日本的时候，他们遇到一个名叫大野吉神的异常者，燕极宗对他欣赏之馀，
也传授给他不少修炼精神力的法门。大野吉神是个很正直善良的有为青年，他带
领当时的本州岛原住居民，四处抵抗横行无忌的异类生物，争夺着为数不多的可
耕种田地。

当时东京神山的所在地还不叫江户，只是一片靠近海湾的荒芜山地，其中以
后来成为照日神山的「异魔峰」最高。当人们来到异魔峰附近种田打鱼的时候，
总要受到「异魔」的骚扰伤害，其中以年轻女子所受掠夺最多。大野吉神曾经两
次伏击异魔，都被它反击逃走，第叁次更是因为燕极宗的出手相助，才能保住性
命。

燕极宗经过详细勘查，发现这里就是亚洲板块的败穴所在地，依照它的发展
趋势，千年以后势必要西移中原大地，扰乱那里的人类发展。所以他经过周密准
备，在周围设下「先天玄武定神大阵」，并嘱托大野吉神在这里开荒种地，世代
守护大阵不被破坏。然后他带领燕霓裳深入异魔山腹，在迷宫似的山洞里与异魔
殊死搏斗，最终将异魔诛杀。

燕极宗看出异魔已经开始繁衍后代，只是异魔临死前将异魔山主峰从中毁坏，
坍塌的山体将许多地下洞穴彻底堵死。后来他们虽然发现了许多异魔卵，但是始
终没有清理干净，所以燕极宗又在山腹内修建了天师洞府，设下阵势来压制异魔
卵的再生。

在以后的岁月里，燕极宗曾支身回到中原两次，并救过始皇嬴政一次性命，
后来他一直住在天师洞府里直到修成不灭法身。燕霓裳一直陪伴他左右，并遵从
他的命令，时常出去帮助神山附近的居民提高劳动生产技能，并消灭那些比较强
大的异类生物。

这些年来，燕霓裳终于明白了师父的想法，以天玄石上的使命为己任，帮助
人类发展壮大，同时消灭阻挡人类发展的异己力量。

她也曾经迷茫地问过师父，她本身就是异类生物，为什么师父不将她消灭，
反而让她成为传人。燕极宗慈祥地告诉她，宇宙中有许许多多可供生命繁衍的
「浮球」，他们所在的蓝色浮球只是其中一个，不过这一个只有人类才能繁衍壮
大，那些异类生命都有自己的浮球繁衍，不该到这里抢占人类的土地。所以他才
要替天行道，将一切阻挡人类发展的事物消灭在萌芽状态。

对于燕霓裳，因为她的独特进化方式，以及燕极宗多年的精元引导，已经使
她完全接近人类，所以他并不认为她是异类生物，而是将她看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最后他还感慨地说，如果将来她能够遇到更高级的生命，进而得到对方的生命种
子，她还会进化的比人类更高级。

从这时候起，燕霓裳才知道师父是怎样一个思想深远的人，所以她也以师父
为表率，一直守候着师父的遗愿……

说到这里，燕霓裳已经泪水满面，可见她对燕极宗是如何怀念。

御翔天如听神话故事般，将这段漫长的非人历史倾听完毕。师门的秘史让他
对生命的看法又有了新的认知，而且现在他对燕霓裳也不再有异类生物的感觉，
因为她的体内流淌着的是师祖的血脉。

「师父请放心，既然徒儿已经继承了师祖的遗命，徒儿自然会全力承担，完
成这个使命。」他知道燕霓裳此时的心事，所以顺杆爬地说道。

「翔天，我的好徒儿，我知道你会理解师父和师祖的苦心。师父这次完成北
海道的事情后，就会进入下一次生命置换。在这段时间里你要全力修炼，一定要
尽快解决大阵的问题，并防止神社内部的继续破坏。」燕霓裳郑重地说道。

「难道师父已经受孕了吗？」他好奇地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看。

燕霓裳忽然满脸羞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极不自然地说道：「哪有这么快！
自从师尊去后，我一直拖延着蜕变的时间，因为我想多保留师尊的血脉一段时间。
直到收你为徒后，我才生出再次蜕变的念头，否则不出十年，我就会真的苍老成
面具那个样子。你记不记得我最初让你发过的誓言，等我从北海道回来后，你就
要遵守誓言为我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是让我受孕。」

御翔天闻言立时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燕霓裳见状忽然冷笑一声道：「哼！真是没有见识的小子，既然你师祖都肯
让我受孕，难道你比你师祖还圣洁吗？你可不要想歪了，师尊他老人家早就研究
出一种法术，只要你能提供出精元，我自然有办法将其转移到子宫里，可没有你
想得那样淫秽。」

御翔天听完早已羞愧的无地自容，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解释，否则只会越描
越黑，所以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师父说的神社内奸是否就是千代月刃，似乎也
只有他才有这个权力。」

燕霓裳仍然不饶他地睨了一眼，这才说道：「八成是他，不过我也好久不理
神社内部的事务，对于神社目前的人事变动也不太清楚。既然你与千代姐妹这般
熟悉，千代月影更是月刃那小子的孙女，你不妨找机会调查一下吧！」

听她老气横秋地称呼千代月刃为小子，他不禁叹息地摇摇头，这也许就是寿
命太长的后遗症吧！虽然她可以不断拥有新的身体，但是记忆和思想却累计的有
些精神失常。对于千代姐妹，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好马不吃回头草，他只有另
寻途径了。

燕霓裳见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便起身离开公寓，向神社走去。御翔天送她到
公寓门口便被她摆手止住，望着她那看似窈窕淑女的娇娆身影，他不禁感慨万分，
为自己的未来命运大为忧虑。

如今他虽然获得了上乘的修炼方法，却也平白增添了一个天大的使命。其实
他根本没有师祖那种以天道为己任的伟大思想，所以他也从没认真想过怎样去拯
救大阵。

最让他感到无法拒绝的，还是燕霓裳这个让他难明关系的独特女人。从见到
她开始，命运的玩笑便不断在两人之间上演，到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心目中
的燕霓裳到底是师父还是别的什么。

寒冷夜风将他的迷茫思绪逐渐召唤回来，他深深哈出一口气，开始思考明天
的计划。